好些了吗？
    这个问题让尤穗愣了一下，她还以为霍衍会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抿了抿唇，小声回道：好多了。
    霍衍轻轻嗯了一声，看似无意地道：怕黑？
    尤穗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怕黑，只是害怕黑暗又空旷的地方，没想到会突然黑了。
    霍衍解释道：这边电路不稳定，刚才是临时断电。
    尤穗啊了一声，突然想到刚才自己的猜测，忍不住问道：那您，怎么知道我在哪的呀？
    霍衍转头看向她，漆眸倒映出她的脸，却看不出其中的神色。
    尤穗紧站起来，难道她问错了？
    霍衍沉默了半晌，缓缓道：这边要开发新项目，我来谈事情。
    尤穗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霍衍也在那个餐厅吃饭，应该是无意中看到她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猜测，尤穗觉得有些好笑。
    温热的甜牛奶让尤穗冰冷的身体暖和许多，仿佛重获新生，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就像是噩梦一般。
    霍衍看了她一眼，走吧，我送你回去。
    车子发动起来，旁边的游乐园快速倒退。
    城堡的顶部最后隐没在黑暗之中毫无踪迹，就像是她这段失败的恋情。
    刚才的甜牛奶和车内的空调让尤穗突然有些倦怠。
    她靠在车窗上，点开热搜。
    程以牧的名字依然挂在上面。
    她向下刷了刷，大部分都是一些粉丝表示失恋了，但是还是祝福他的留言。
    其中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和牧神是一个大学的，听说在大学的时候追过隔壁系花，应该就是照片里的女孩子吧，算一算已经三年了，女生好幸福，牧神太长情了。
    这段话让尤穗的眼神闪了闪，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件事。
    刚开始程以牧追她的时候确实闹得轰动一时，但是那个时候他只是因为校草都备受关注。
    后来他在娱乐圈红了，他们两个在学校开始保持距离，那段时间整个学校都在传她甩了。
    刚开始听到这些话她也不开心过，但是在没有外人的地方，程以牧用各种话哄着她，让她忘记那些话。
    尤穗的眼中划过一丝苦笑。
    原来从很早以前，她就在自欺欺人了。
    M酒店。
    程以牧躺在大床上，双眼紧闭，脸颊泛着潮红，整个人散发着酒味。
    乔雯坐在床边，眼神拂过他的俊秀的眉眼。
    叮
    手机提示音略微有些刺耳。
    【发出去了，热搜也上了，什么时候给钱？】
    乔雯蹙起眉，严重划过一丝厌恶，但还是回复了一条。
    【没人发现吧？】
    【当然没有，我的干活什么时候出过问题，放心吧。】
    乔雯没再回什么，直接把钱转了过去。
    【嚯，乔小姐大方，有需要随时找我。】
    乔雯冷哼一声，拉黑了他。
    床上的程以牧轻轻嘟囔了一句，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穗穗，生日
    乔雯的身体一顿，回想起今天的事情。
    高中时她父母刚过世不久，那些叔叔们非但不难过，反而为了争夺乔家的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有一段时间那几个叔叔每天都去她家闹事，都是程以牧帮她赶走。
    她长大后，那几个叔叔很久都没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们又去了公司又砸又喊，还拉着她喊着是她克死的父母。
    她强忍着将事情摆平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程以牧。
    程以牧听完她的话，二话没说直接带着她去讨回公道。
    程以牧看她太过伤心，带着她去酒吧散心，她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尤穗的生日。
    但是她并不觉得抱歉，如果程以牧真的在意尤穗，他完全可以拒绝她。
    但是程以牧没有，她知道自己还有机会。
    程以牧喝醉后，她把他扶到车上，找了个能拍到他正脸的角度。
    就在她犹豫要怎么做是，程以牧突然凑了过来，主动吻上她。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刚要抱住他却听到程以牧轻声嘟囔了一句。
    穗穗我是真的喜欢你。
    乔雯的身体瞬间僵硬，浓浓的不甘心让她紧咬着牙关。
    以尤穗的身份根本配不上程以牧，乔家才和霍家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一直以为程以牧对尤穗只是玩一玩，没想到他居然是认真的，醉成这个样子还只想着她。
    乔雯伸出指尖轻轻划过程以牧优越的眉眼，眼中带着势在必得。
    霍衍开车的技术很好，没有丝毫颠簸。
    在温暖的空调和舒缓的纯音乐之下，尤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的眉心紧皱，手紧紧捏着衣服下摆。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让她梦到了很久都没想起过的小时候的事情。
    只有五岁的她独自一个人走在空旷黑暗的树林中。
    那晚的风很大，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什么声音都有，吹起树叶的声音就像是一声声惨叫。
    她走了很久很久，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知道在树林里走了多久，她只感觉又累又饿。
    画面一转，她被一个男人拉着手，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觉得很可怕。
    他一边走一边说着：走，跟着叔叔去那边。
    那人的声音夹在树叶的簌簌声，格外诡异。
    她越走越慢，实在走不动了，小声说道：叔叔我好累，还有多久到呀？
    那人握着她手的力道猛地加重，声音压抑着怒气，小孩子不可以不乖，叔叔都说了马上就到了，为什么还要一直问！为什么！！
    她被男人的声音吓得连连后退，想要把手抽回去。
    男人的声音再次柔和下来，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到哪里就有人陪你了。
    梦中的画面断断续续的，下一秒她又出现在一个河边。
    寒风瑟瑟，她抱着双臂蜷缩在河边的石头上。
    对面的男人像是疯了一样，对着河面疯狂叫骂，但是当他回头看向她时，又恢复正常的样子。
    你们饿了吗？要不要我去找点吃的？
    她低垂着头不敢开口，拼命地往后蹭。
    男人看到她的样子又想发火，但是想到了什么又压抑下来，对她扯出一抹无比狰狞的笑。
    我知道你们肯定饿了，乖啊，叔叔给你们找吃的。
    夜晚的风打透衣服，即便她只有五岁也知道现在的状况不太对。
    这个时候，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一双小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耳边响起男孩稚嫩的声音。
    放心，我会让你安全离开的。
    画面再次跳转，一群人围着他们，男人捏着她的手臂，指甲扎透衣服戳进肉里。
    男人大喊着什么，但是她什么都听不清。
    身边的男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掌心汗津津的。
    突然，男人松开捏着她肩膀的手，猛地将她推了出来。
    她刚想向前跑，余光看到有什么东西反着光向她刺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孩突然抱住她。
    尤穗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被冷汗打湿。
    她已经很久都没梦到过小时候的事情了，五岁那年她被人贩子拐走了一天一夜。
    其实对于这件事她早就没什么印象了，听说是当时留下了很重的阴影，回家之后发烧了一周才好。
    但是醒来之后，那天的事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留下了害怕黑暗空旷地方的阴影。
    后来只是偶尔听妈妈提起过几次，具体细节却又不告诉她，或许妈妈也不知道。
    尤穗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刚才还清晰的梦境又开始模糊起来。
    她竟然不知道当年除了她，还有一个小男孩的存在。
    她靠在椅背上，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看了看旁边，这才注意到霍衍并不在车里，而车也不知道什么已经停在路边。
    副驾驶的座椅被放平了一些，让她睡得更舒服。
    她的身上盖着霍衍的西装，硬挺的西装布料贴在她的皮肤上，仿佛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尤穗仔细地检查着西装上有没有她留下的口水印，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没有才松了一口气。
    车门虚掩着没有关严，但是车内的空调被开到最大，一点也没觉得冷。
    她知道是霍衍怕关门声吵醒他，又怕开着车门会冷。
    这些小细节让她的心里有些酸涩，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体贴的小细节。
    从未在男朋友那里得到的关心，却在让她避之不及的人那里得到了。
    她看向窗外，霍衍背对着她的方向在打电话，单薄的衬衫束在西裤中，窄腰长腿的优越身形越发突出。
    就在她盯着霍衍发呆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看向她。
    一内一外，透过车窗四目交接。
    霍衍站在路灯之下，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朦胧的灯光让他少了几分白天的难以捉摸。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尤穗有些不好意思地弯了一下眼睛。
    霍衍的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大步走回来。
    被我吵醒了？
    这个问题让尤穗愣了一下，连忙摇摇头，没有的。
    她把西装还给霍衍，谢谢您的衣服，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霍衍接过西装的手顿了一下，垂眸在西装上扫过。
    尤穗瞬间紧张起来，不会真的蹭上口水了？
    但是她刚才检查过的呀，难道还有别的问题？
    霍衍的手指在西装领口处轻轻摩挲了两下，对她笑了笑：没事，刚才精神紧绷，现在放松下来就会变得疲惫，很正常。
    尤穗的紧张变成了抱歉，太对不起了，让您等这么久。
    一想到刚才霍衍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寒风中，他肯定还有工作要处理的。
    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过意不去，打开安全带，低声道：我还是下车吧，我可以叫一辆车回家的，就不耽误您了。
    霍衍握住方向盘的手慢慢垂下来，转头看着尤穗。
    她低着头，刚睡醒的黑发有些凌乱，白皙的脸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得红印。
    垂下来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是清晨带着露水的树叶，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双手放在身前捏着自己的衣服。
    在黑色严肃的迈巴赫中像是误入狼窝的小兔子。
    尤穗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回答，虽然知道猜对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低落。
    她最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霍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落魄的时候总能遇到他。
    她轻咬着下唇转身想要打开车门离开，却发现车门怎么也拉不开。
    刚刚睡醒的脑子依旧有些混沌，她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车门应该是被霍衍锁住了。
    她转头看向霍衍，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
    霍衍依靠在椅背上，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之中，桃花眼比外面的夜空还要黑，神色冷淡，看上去兴致并不高。
    车内的空气瞬间沉重起来，淡淡的压抑感让尤穗有些上不来气。
    她小声道：您开一下锁呀？
    霍衍没有回答，看了她几秒钟，突然坐直身体，对她伸出手。
    尤穗下意识想后仰了一下，却看到霍衍从后座拿了一样东西。
    霍衍挑了挑眉，躲什么？
    尤穗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霍衍无奈的笑了笑，我怎么能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呢，尤其今天还是那个女孩的生日。
    尤穗猛的抬头看向他，眼睛微微睁大。
    虽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霍衍把手中包装得精美的盒子递给她，桃花眼中盛满笑意。
    生日快乐。
    温柔儒雅的声音让尤穗的心跟着颤了一下，仿佛心里空着的一大块被填满了一样。
    她怔愣地看着霍衍，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知所措，唇瓣轻启想要说话，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衍挑了挑眉，不想收？
    尤穗终于找回开口的能力，连忙摇头，双手接过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生怕晚一步礼物就会被收回去一样。
    当然不是，您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呀？
    尤穗眼中的喜悦和惊讶取悦了霍衍。
    他轻勾着唇角，送你去医院那次，无意中看到的。
    尤穗低头看着礼物，眼圈发热，声音闷闷的：真的很谢谢您，这个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程以牧说在生日这天要证明他的真心，她虽然对他失望过，但还是免不了期待。
    结果事实让她知道，果然人不会这么轻易改变的。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霍衍不光记得她的生日，还会给她准备礼物。
    她双手捧着里面，轻轻用手指摸了摸。
    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是今年，除了米曦，她收到的第二个礼物。
    也是最特别，最意外的一个礼物。
    就在这个时候，尤穗的手机亮了一下。
    米曦：【快看这个！这对狗男女真是太不要脸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分手！这次必须分手！！】
    尤穗微微蹙眉，点开米曦的对话框。
    米曦发来了一张乔雯朋友圈的截图。
    乔雯发了一张模糊的自拍，她坐在飘窗上身上穿着浴袍，后面一个男人躺在床上，格外暧昧。
    配字为，感谢你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
    尽管已经决定分手，但是她对这段感情认真过，三年不是说忘记就可以忘记的。
    但是现在看着这张照片，尤穗觉得自己这三年的感情仿佛都喂了狗。
    霍衍看着尤穗打开手机后，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手机的光照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的眉心皱起，突然开口，走吧，你也该累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扣紧安全带，手搭在换挡杆上。
    尤穗依旧垂着头，轻启唇瓣。
    车子正好启动，她低低的声音被发动机的嗡鸣声冲散。
    霍衍的手顿住，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情绪。
    声音低沉到到略微沙哑，就像在压抑着什么。
    什么？
    尤穗缓缓伸手，指尖轻轻捏住他的袖口，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想回家。
    15. 第15章 好，听你的。
    时间在那一刹那静止, 车内格外安静。
    尤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后悔。
    刚才只是一时情绪上头，那句话脱口而出了, 说完才发现那句话不太对劲。
    她现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霍衍的表情。
    他不会误会了吧？
    霍衍垂眸看着尤穗, 她依旧低垂着头，捏着他袖口的手微微颤抖，粉嫩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削瘦的肩膀显得她更加娇小。
    即便是不知道她刚才看了什么，也能大概猜到一些。
    尤穗紧咬着嘴唇，慢慢收回手, 想解释一下。
    还没等她开口, 车内响起霍衍低沉的声音。
    好。
    话落, 霍衍一脚踩下油门, 迈巴赫在夜色之中冲了出去。
    惯性让尤穗的被捕紧紧靠在椅背上，连忙系好安全带。
    她抬眼偷偷看向霍衍，他只是着前方, 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袖口上滑露出瘦削的腕骨，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 慵懒又随意。
    他的侧颜线条利落分明, 鼻梁中间的骨节凸起，狭长的桃花眼总是勾着深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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