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唯以为他最多会吃一块意思一下，没想到是吃了一大口碎的饼干渣。
    会在霍麒摔倒的时候扶他，他想要抱也会抱，会教他喊人有礼貌，甚至连小水杯也单独准备了一个……林舒唯以前从来没想过，原来讨厌一个人也会贴心帮他准备好一切。
    一口气喝了药，林舒唯漱漱口走到他旁边，拿起饼干盒里那块碎了一半的饼干咬了口，将剩下的塞到他嘴里。
    “走了。”
    霍麒在家的时候九点半就会被妈妈叫去洗漱，在霍霆这里磨磨蹭蹭到十点他才依依不舍关掉动画片。
    小盆里面有他的牙杯牙刷，刷牙洗脸后把自己收拾干净后，霍麒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换上。走到霍霆跟前小声说：“哥哥，我去睡觉了。”
    “嗯。”
    十分钟后霍霆结束这一把，转头一看，他房间的门还开着。以为他还没睡着，起身去看才发现霍麒呼吸均已早已进入梦乡。
    没有任何计划去接了他，霍霆都不知道明天该带他做些什么。直播结束，林舒唯给他发消息。
    【你明天准备带他去哪玩？】
    霍霆：【在家写作业。】
    林舒唯替霍麒发声：【还有人性吗？】
    【可以有。】
    在林舒唯的争取下，霍麒明天的安排是早上在家写作业，午睡后去逛商场，然后去吃好吃的。
    霍霆：【我们约会的时候你怎么不安排？】
    林舒唯：【你不是最喜欢在床上约？】
    不管她怎么安排，都会被他拐到床上去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还不如随意发挥。
    霍霆：【下次这个行程可以排满。】
    林舒唯：【TD】
    已退订。
    小孩子睡得早也醒得早，霍麒在陌生的房间苏醒，揉揉眼睛下床，翘着小卷毛出来解决生理问题，洗了手出来去找东西吃。
    哥哥这里没有热牛奶喝，但他会烧热水。烧开后兑温水喝了满满一杯，霍麒坐到沙发上吃面包看电视。
    霍霆昨晚叁点才睡，一觉睡到十点忽然惊醒，想起家里还有个孩子。
    客厅里，霍麒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在家写作业不让看动画片，在哥哥这里可以边看边写。
    霍霆光着脚：“是不是饿了？”
    霍麒摇头：“不饿，我吃了好多面包和零食。”
    “作业还有多少？”
    霍麒：“今天写完了英语，语文和数学都还有两篇。”
    霍霆：“抓紧写，下午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
    “真的。”
    得到肯定霍麒就不看他了，埋头在作业本上写了起来。睡意还没消散，霍霆回卧室补觉。没关门，他打算睡醒了再点外卖。
    他前脚进去，后脚林舒唯就敲了门。霍麒给她开的，甜甜喊了声姐姐。
    “你哥呢？”
    “还没起床。”
    他忙得很，回了林舒唯的话又去写作业了。像个小大人似的让她自己玩。
    霍霆房门开着，林舒唯偏头一看。男人趴在枕头上，一只眼睛看着她，随后勾勾手。
    林舒唯：“醒了怎么不起？”
    “不想起。”
    他要拉林舒唯躺下，被她拒绝：“我这不是睡衣，躺着很奇怪。”
    霍霆故意：“那脱了？”
    “你找打是不是？”
    他开玩笑的，林舒唯不躺，霍霆自己枕到她腿上。
    “怎么这会过来了？”
    林舒唯逗他：“想你了，信不信？”
    霍霆：“信。”
    手指理着他短发，林舒唯回归正题：“你和霍麒说下午要带他出去玩了吗？”
    “说了。”
    霍霆吃味：“这么担心我欺负他？”
    林舒唯：“谁让你平时总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自己知道。”
    霍霆挑眉：“也对，毕竟你是他嫂嫂，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林舒唯翻开他眼皮：“说说，你讨厌霍麒什么？”
    霎时，回忆涌上心头。
    霍霆翻身，额头在她腰腹间抵着，感慨了一句：“我讨厌他拥有的爱比我多。”
    林舒唯：“是母爱吗？”
    “不止。”
    十岁时母亲离开，霍霆伤心了许久逼自己走出来。念初中后他开始寄宿，每个星期回家一次，父亲对他的关心越来越多，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回家的日子像是流水线，写作业，父亲下班回家一起吃饭，聊不到几句又开始冷场。
    霍霆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亲情淡薄。他不会讨长辈欢心，不会和父亲深交，就连那些觉得他可怜来关心的亲戚，他都觉得没有联系的必要。
    父亲霍重说他性格沉闷，青春期就更不敢和他说话了。关心停在表面，聊天留在转钱。直到霍霆高一那年，霍重犹豫了很久才不好意思地问他同不同意自己再找一个。
    会问，说明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霍霆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在窒息的氛围中点头同意的，只记得从那次之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从一个月一次变成半年一次，寒暑假也报了补习班，和霍重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渐渐就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林舒唯：“你当时希望他再婚吗？”
    霍霆：“希望也不希望。我母亲走之前和我说不要抗拒父亲另娶她人，他给了我生命，但我和他的人生不会交织。”
    他要学会放手，学会在没有母亲之后也活得正常。
    林舒唯：“是希望多还是不希望多？”
    霍霆笑了下：“不希望多。”
    他曾经很想用母亲的死去将霍重道德绑架，将他定在不顾家庭害死母亲的耻辱柱上。但越想这样做，霍霆就发现自己越不正常。
    他变得不可理喻，凡事只要占了一点道理就开始咄咄逼人。朋友不喜欢他，同学远离他，霍霆也开始讨厌自己。
    小小的他陷入自证的迷雾里。霍霆想证明自己很爱母亲很想为她做些什么，不想再过一段时间就没有人记得她了。
    所以霍重每一次的关心都给了他借题发挥的机会。霍霆骂他怪他怨他，他都没反驳全部接受。
    林舒唯：“后来呢？”
    霍霆叹气：“我生病了。母亲走后的第二年，我发现只有我还一直走不出来时常想念她。我父亲白了半边头发，我依旧对他不依不饶。
    后来有一次，他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母亲的离开他们都有错，但是他把错全都怪在了父亲头上，凭一己之力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让霍重活在深深的愧疚之中，让自己像个疯子。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在床上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说我发烧了，把我送去了医院。”
    林舒唯还想问：“那你……”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