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乐意？”周时念叨一声。
    “说自己只是来旅游的。”陈阳笑笑，“本来听说程老师原先待的也是私立，不是体制内的人。徐老师才动了心思。”
    说话间，程染秋和徐老师一起走进来。
    “时哥，”程染秋仔细看他脸色， “没事了？”
    “嗯，”周时应声，“没事， 聊完了？”
    “聊完了， ”程染秋和两位老师打了招呼，“你们聊，我回去盯着那俩。”
    小溪瞥见沈宁两人走近的身影， 便也打了个招呼走开了。
    “周老板？周老板？”
    包厢里，沈宁挑话题，宋城捧哏，把合作细则在轻松的氛围中又过了一遍。
    不知为何，徐老师注意力又落到没怎么说话的周时身上。
    “老周！”沈宁拍拍他胳膊，“人徐老师叫你呢，你这是见着老师紧张啊，回到学生时代被老师教训的时候了是吧？”
    “嗯？不好意思，走神了。”周时抱歉地笑笑，“徐老师您说。”
    “我听程老师说，来你们这的都是朋友啊。”
    “嗯，”周时笑笑，“当然，您和陈老师都是我们时宿的朋友。”
    “那您给朋友透个底，程老师在北市有对象吗？”
    沈宁和宋城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眼底满是揶揄，面色倒是绷得紧。
    周时搭在桌面上的手指点了下，望过去：“徐老师先前没有直接问？”
    “问太深了怕吓到程老师，我挺中意他的，”徐老师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要没有的话，我给他介绍一个，有牵挂，才有心思留下。”
    周时垂着眼眸沉思，沈宁差点忍不住又要叫他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回道：“应该是没有。”
    “那……”徐老师一拍手，刚起了个头，又听见这位周老板隐隐带着压迫的声线，“不过，最好不要想着给程老师介绍对象，据我所知，他是因为家里催婚才逃出来散心的。”
    “看来徐老师这招行不通。”陈阳打了个圆场。
    “两位老师有没有什么忌口，”周时站起身，“我去和厨师说一声。”
    “没有，我们很随意。”陈阳回。
    “好。”
    周时到厨房交代了声，让他按照原先拟定的团餐准备，随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临时教室的门口。
    “时哥？”程染秋打开门，“吓我一跳，我以为又是徐老师。”
    “怕她？”
    “对学校领导的天然畏惧，”程染秋笑笑，“而且她问太细了。”
    “可以不回。”周时蹙眉。
    “不是怕影响到你们合作么。”程染秋看他，“时哥，心情不好？”
    “嗯？”周时看他，“怎么这么问？”
    “感觉，”程染秋打量他，“身体没事的话，等我这结束了，打一局？”
    “等你。”周时扬眉。
    “砰——”光束中的尘埃被击中，洋洋洒洒地落在拳套上。
    “呼——舒坦！”
    程染秋瘫倒在地，又想到什么，倏地直起身。
    “怎么了？”周时也坐起来，喘着气问。
    “你的衣服，给你弄脏了。”程染秋伸手点了下。
    “没事，”周时拽着他躺下，“散散汗，待会带你去洗澡。”
    “嗯？这儿还有洗浴中心？”程染秋将一条胳膊搁在脑后，另一只手闲不住地推了下摇椅。
    “有，露天的。”周时回。
    “溪水啊？人多，不想去。”程染秋见过那场面，下饺子似的，他不想凑这个热闹。
    “时哥有秘密基地，”周时瞥见有只蚂蚁哼哧哼哧往程染秋衣袖上爬，伸手拨了，回他，“这衣服你穿着挺合适。”
    “好像没见你穿过？”程染秋说。
    “小溪买小了，没怎么穿。”周时回。
    “小溪？！”程染秋蹭地抓住椅子脚，咿咿呀呀的声音停了，他满脸不敢置信。
    “嗯，去年的生日礼物。”周时笑笑，“嫌我日常穿太暗了，就买了个跳脱点的颜色。有问题？”
    程染秋指着拳套闷声问：“这玩意儿能当月光宝盒用吗？”
    “想回溯到什么时候？”周时支起身看着他。
    眼底过于认真，看得程染秋喉间一哽，小臂搭着额头，沉默了会笑笑：“现在就挺好，不回了。”
    “好。”周时松手躺了回去。
    哈雷一路风驰电掣，过了观景台又往山的更深处骑了一段。
    溪水汇流的位置有个水潭，看上去不深，但是游个两圈没什么问题。
    程染秋望着平静的水面，一本正经：“野泳，不安全。”
    “这会想起来了，”周时觑他，“别怕，程老师，我有救生员证书。”
    程染秋看着他笑：“开玩笑的，这么不经逗呢。”
    “程老师，成长了啊——”
    程染秋深深点头，周时扬眉：“得嘞，那我就先给你打个样。”
    周时脱了衣服，背肌线条一览无余，右侧肩胛骨的位置有道疤，看着有些年头。
    程染秋蹙了下眉，还没开口，那人已经跳水姿势入水，激起不小的水花。
    他看着自己被打湿的小腿、石头上晕开的水迹，以及水中那如鱼得水般的健硕身形，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变大。
    周时游了一个来回，探出水面，甩着脑袋往岸边走：“下去洗洗？”
    青山、绿水、帅哥，程染秋深呼吸，小时山真是个风水宝地。
    见他又开始放空，周时双臂在大石上一撑，站到他旁边：“不然还是回去洗？”
    “不用，”程染秋摆着手，“没试过，要做下心理建设。”
    “这会正是舒服的时候，”周时教他，“先舀一点水淋身上适应下，然后再下水。”
    程染秋听话地学着他的样子，感觉差不多的时候，站起身，继续深呼吸吐纳。
    周时看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金鱼似的，笑着问：“确定会游泳？”
    程染秋点头：“会，啊——”
    猝不及防，周时微凉湿润的手掌在他后腰处一推，又收着劲将人拽回来，见他瞪自己，又一副逗你玩的模样：“别怕，不真推。”
    程染秋咬牙：“推吧，周老板，我自己跨不出这一步。”
    “确定？”
    “确定！”
    “行，做好准备。”
    程染秋视死如归，紧闭双眼：“嗯。”
    “砰——”
    不对劲。
    程染秋睁开眼睛，看见潭中的周时，眼神不解。
    周时抹了把脸，再次从水中起身，走到他身边：“程老师，二次打样了，心理建设如何？”
    见他眼中还有犹疑，周时又跳了一次，第四次前，被拦住了。
    “引导比逼迫有用，”程染秋笑道，“时哥才是因材施教的高手。”
    “过奖。”
    程染秋没再矫情，转身便跳了下去，呛了一口水，随即迅速浮出水面，咧开一个爽朗的笑，“时哥，多谢！”
    “客气。好好玩，给你守着。”
    “得嘞——”
    周时坐在阴凉处，肩上搭着浴巾，皮肤表面的水分一点蒸发，却在内心留下了潮湿。
    半小时后，他叫了三回，程染秋都舍不得起身，和他谈条件，伸出一根手指道：“最后一个来回。”
    “……好。”
    二十五岁，四不舍五不入的，勉强还能算是个小孩，小孩贪玩些，正常。
    周时眯眼瞧着，这人是标准的蝶泳，拍在水中的每一下都结实有力，是常年锻炼的身体。
    水面泛起不正常的水泡，周时惊觉程染秋有一会儿没再浮上来，他一个猛子扎下去，迅速找到位置将人拽出来。
    两颗脑袋在水面上对视。
    程染秋有点懵：“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下来了？”
    周时低低骂了声“艹”，人家在玩闭气，他却当成了溺水。
    关心则乱。
    程染秋也反应过来：“抱歉，时哥。”
    “没事，回吧。”周时走到岸上的时候，腿还有点打颤。
    两人背对着，在大石后各自换衣服。
    程染秋换好转过身时，周时正弯腰往袋子里翻找什么，发丝滴着水，沿着耳后落下。
    程染秋喉咙发紧，抬头望天。
    “看什么呢？”
    “云，好看。”
    周时笑笑：“游完舒坦吧？”
    “舒坦，”程染秋听他声音，觉得已经直起身，便又看过去，“欸，你有耳洞？”
    周时利索地戴好耳钉，随意道：“嗯，先前发炎就没戴。”
    “挺好看的。”
    “臊得慌，回吧。”周时提起袋子，揉了揉肩。
    “我来。”程染秋眼神一黯，夺过袋子走在前头。
    “怎么突然不高兴？”周时追上去。
    “时哥。”程染秋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嗯？”
    “早上不是低血糖吧。”程染秋在他肩膀使了点劲，掌心下的肌肉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