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问道：“旧伤？怎么回事？”
    周时缓缓收了笑意。
    第26章
    “不能问？”程染秋盯着他眼睛说。
    周时绷了一会， 懒懒笑了声：“能问，就是说出来有点丢人。”
    程染秋眨眼，进了水的眼眸带着红血丝， 湿哒哒的头发打着卷儿贴在鬓边， 静静等着下文。
    “年轻时候不懂事，和我爸置气，不小心磕的。”周时说。
    得有多不小心才磕成这样？因为什么置气？为什么几乎不提家里人？
    程染秋垂下眼眸，眸中的好奇转为心疼， 轻轻吸了口气：“阴雨天会疼？”
    周时下意识想按上去， 手指动了下，忍住了，淡淡道：“还成， 累的时候明显点。”
    “知道了，走吧。”程染秋垂着脑袋嘟囔， “下回不舒服了就说， 别瞒着，之前也有过吧？戚戚都知道要说实话。”
    “好，”周时走到他身旁，拿着毛巾替他擦滴着水的头发，“下回直接说， 瞒谁也不能瞒程老师。你看，咱可是有小秘密的人。”
    程染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群肥硕的鸭子正在路上排队前进， 忍不住笑了。
    “不气了？”周时问。
    一缕发丝垂在眉间， 程染秋向上吹了口气，傲娇道：“本来就没气。”
    “嗯，没气， 适合喝点汽水。”周时笑着说。
    程染秋噗嗤笑出声。
    回民宿的路上，周时又拐去了小卖部，出来时拎了一个大袋子。
    “又是贿赂那些皮孩子的？”程染秋伸手要接过袋子。
    时宿带孩子来玩的客人多，周老板经常会备些小玩具。
    “嗯，哄小孩的。”周时躲开他的手，将袋子挂在车头，“不用，你往前坐。”
    “好。”程染秋正好额角有些抽痛，顺势便靠上去抱住他的腰。
    民宿前院，一群小萝卜头正玩得欢，听见摩托车的声音，一哄而上。
    周时将东西都分了，捏着一只会走路的玩具鸭递给程染秋。
    程染秋歪头：“我也有？”
    “嗯。”小孩都有。
    程染秋接过拨弄着，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下跳跃，说：“想喝汽水。”
    “到后院喝，”周时眨眼，“偷偷喝。”
    连廊风大，程染秋打了好几个喷嚏，周时哑然：“着凉了？”
    “不至于，”程染秋揉揉鼻子，“又不是大学生，哪能这么脆皮。”
    “小程哥，你这属于乱打标签啊——”小溪正站在门边，闻言幽幽怼回去。
    “错了错了，就说不能背后说人。”程染秋笑着认错，“大概是因为身体里缺气，喝点汽水就好了。”
    周时将瓶子塞到他手里：“少不了你的，躲那角落喝，别被况奶奶看见。”
    “你不喝？”程染秋问。
    “我喝水。”周时转身到井边，舀着凉水喝。
    程染秋感觉一阵风扫过，就见况奶奶追着周时打：“不许喝生水！不许喝生水！说多少回了！”
    小溪幸灾乐祸：“嚯！打得好，奶奶，哥偷喝好几回了！”
    程染秋笑得又咳了几声，右后方传来宋城的声音——“挺久没见到况奶奶这么矫健的身姿了。”
    “也很久没见到老周这么狼狈了。”沈宁站到他左侧。
    又咳了几声，程染秋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笑道：“你们是来叫时哥应酬的吧？”
    宋城一拍手：“差点忘了！宁哥，快上！”
    沈宁冲上去：“奶奶，这顿打先记着，咱还有正事。老周赶紧的，两位老师还等着呢！”
    “行，记着！下回再敢喝生水试试！”况奶奶扶着扫把喘气。
    “不喝了，”周时又对那俩说，“你们先去，我换身衣服就来。”
    “行。”
    周时换了衣服出来，程染秋手里的瓶子已经空了，坐在石凳上杵着脑袋，看上去有点蔫。
    “还好么？”
    “好像被你说中了。”程染秋又咳了几声，这么会功夫，嗓子就哑了。
    周时蹙眉：“上去冲个热水澡，小溪，待会吃完饭，给他吃药。”
    程染秋趴石桌上叹气：“脆皮的原来是我。我就不在后院吃了，待会传染给况奶奶。”
    “也行，小程哥你上去休息，”小溪说，“我待会给你送上来。”
    “好——”程染秋拖着嗓子回。
    周时弯腰扶他：“送你上去。”
    “别别别，你忙你的，我这么个大小伙子还不会走路了！”
    程染秋忙起身，站姿挺拔，除了鼻尖和眸中都带着红，看上去状态十分不错。
    “行，有事电话，门别反锁，待会我上来看看你。”周时说。
    “好，”程染秋笑出声，“那门可遭不住周老板再踹一回，小感冒真不至于，你赶紧去吧。”
    “嗯，有事电话。”周时又强调一遍。
    “知道了——”
    程染秋吃完药就睡了，睡梦中感觉喉咙跟火烧似的，翻来覆去的那会被人扶起来喂了水。
    一抹清凉滋润了喉间，人也清醒了，他眯着眼睛辨别眼前的身影：“时哥？”
    “嗯，是我。”周时手掌覆在他眼睛上方，将床头灯开了。
    “咳咳咳，你怎么在这？”程染秋坐起身。
    “不放心你。本来想在门口看看你就走的，听见你喊渴就进来了。”周时眼眸幽深。
    程染秋笑笑：“这回确实没那么粗鲁，咱俩也不知道谁的嘴开过光。”
    周时手背在他额头停留了会，拧着眉：“还在烧，起来，去医院。”
    “不至于，明天睡醒就没事了。”程染秋抱着被角不松手。
    周时表情有点奇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叹了口气：“已经是明天了。”
    输液大厅人不多，小孩哭累了在家长怀里打着鼻涕泡呼呼大睡，另一边有对情侣，男生将女生的手放在怀里捂着。
    程染秋看看身边的人，压低声音说了句话，周时没听清，凑过去“嗯”了一声。
    程染秋好像又听见那晚酒瓶子被拉开后气泡的破裂声，他咽了下口水，又问了一遍：“时哥，你以前给你对象捂过手吗？”
    “没有。”周时回。
    “骗人。”程染秋扬起嘴角。
    “有力气了？”周时看他，“分得清白天黑夜了？”
    “嘶，揭短啊，”程染秋嗓子还哑着，精神头好了很多，“这还不是怪你们房间的遮光做得好。”
    “嗯，怪沈宁，窗帘他安排的。”
    “……小溪和我说过，是你亲自挑的。”程染秋瞪着眼睛拆穿。
    “哦，记岔了。”周时面不改色，拿着手里的粥问，“喝点？”
    程染秋摇头：“这玩意没什么味道。”
    “放了糖。”周时说。
    “我喜欢吃加榨菜的。”
    “……”
    最终两人去市区吃了辣火锅，按照程老师的理论——“以毒攻毒”。
    “时哥，你急着回去么？”走出火锅店，程染秋攥着鬓边的头发闻了下，蹙着眉问。
    “不急，怎么？”周时问。
    “我头发好久没剪，去趟理发店？刚好去去身上的火锅味。”
    程染秋坐进车里说。
    “行，去老熟人那。”周时回。
    “熟人？”
    “嗯，你也认识，还能顺便喝个茶。”周时看他，突然倾身过去，程染秋倏地忘记呼吸，耳边传来“咔哒”一声。
    周时靠回去发动车子，笑笑：“上回醉酒多亏我们小程哥照顾，这次还你。”
    程染秋：……靠。
    “对了，你给小溪回个消息，她惦记着你的情况。”车子拐过弯，周时打破车里的安静。
    “啊？”程染秋突然回神，愣愣道，“哦。”
    周时看着前方笑了下。
    “说过了，”程染秋放下手机，“对了，长峰和郑格？”
    “给他们放了假，自己在家做题。”周时看他，“红灯。给长峰发个消息。”
    “啊？”程染秋转头撞进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
    于是，自习中的李长峰收到了程老师发来的消息：【喝奶茶么？】
    李长峰：【喝！四季奶青！】
    程染秋：【少冰？】
    李长峰：【两杯正常冰！正常糖！】
    程染秋：【加料么？】
    李长峰：【多加波霸！！！】
    程染秋：【好，我们不买。】
    李长峰：【？？？那你问半天！！！】
    程染秋：【时哥说等红灯无聊逗逗你。】
    李长峰：【二哈掀桌.gif】
    程染秋笑得身体发颤：“真不给他们买？”
    周时笑笑：“听你的，到了。”
    “这么快？”程染秋跟着下了车，抬头就是“老秦修车行”几个大字。
    “老秦。”周时喊了声。
    “哟，来了。今天这日子怎么出来了？”靠车门边的人转过身，还是一身熟悉的工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