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秋依言拐进去，到二楼的时候被叫住，胳膊一沉，掌心被塞了两袋沉甸甸的东西。
    他歪了下脑袋，缓缓呼气：“完蛋，紧张感来了。”
    周时笑着越过他，低声说了句：“没事，新媳妇上门都这样。”
    程染秋追上去要打他，“咔哒——”，右手边的门开了，他右脚啪地抵住左脚，双腿并得笔直：“叔叔好！”
    周时摸着鼻尖掩下笑意：“爸。”
    周安平从门内探着个身子，别扭道：“嗯——来了。”
    “来了就让孩子进来，你别堵那！”赵楠女士在里面喊。
    周安平拉开门，下巴示意：“换鞋。”
    周时垂着脑袋僵了一瞬，随即给程染秋让出个位置，后者挤进来，看到地上两双情侣鞋也是一愣。
    “愣着干嘛？菜凉了。”周安平背着手躲进厨房。
    程染秋抓着周时的手捏了捏：“时哥，换鞋，准备吃饭。”
    “嗯。”
    餐桌上，赵楠先开口：“肩膀没事了吧？”
    “没事了。”周时回。
    “那就好。动手，别干愣着。”赵楠招呼着，给程染秋夹了只虾。
    “谢谢阿姨。”
    “不用，赶紧尝尝。”赵楠在桌子下偷偷踩了旁边人一脚，见人没反应，她又踢了一下。
    “妈，有事？”周时笑着说，“您踩的，踢的都是我。”
    “啧，”赵楠往下看了眼，“腿长这么长干嘛！”
    她索性摊开了喊：“老周，给小时夹菜！这红烧肉你不是特地按着小时的口味做的？”
    周安平老脸一僵，哼了声：“他自己没手？”
    看着赵楠一脸不认同，他抓着筷子僵持，下一秒碗里出现一筷子鱼肉，周时笑着说：“爸，吃鱼。”
    “……嗯——”
    程染秋和赵楠对视一眼，笑着说：“阿姨，您这手艺真好。”
    “咳，是吧。”赵楠有些不自然道，“那你多吃点。对了，况奶奶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赵楠正色：“每年的体检做了没？你们这些孩子也不懂，下回一起过来，我陪着去。”
    “行，”周时点点头，“您二位过去住一阵，她也有个伴。”
    程染秋附和：“对，叔叔阿姨还可以带况奶奶练太极，她都有职业病了。”
    赵楠疑惑：“什么职业病？老人家还有工作呢？”
    “打牌，这样拿着，”程染秋左手比划成鸡爪的模样，“手僵。”
    “……”
    “哈哈……”周安平笑出声，又迅速板起脸。
    程染秋低头悄声道：“原来叔叔喜欢这样的笑话？”
    周时和赵楠齐齐点头。
    得知程染秋要回北市，吃完饭二老就开始赶人，周时无奈：“还早。”
    赵楠：“赶早不赶晚。”
    周安平点头：“就是，飞机不等人！”
    赵楠把门钥匙塞给周时：“我们出去散步，你回来自己开门。小程啊，过两天民宿再见，落地了记得报平安。”
    “欸，好的，阿姨。”
    于是两人在起飞前三小时就到了机场停车场，程染秋失笑：“从没这么早到过。”
    “吃饱了吗？再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程染秋摸摸肚子，“撑着呢，阿姨手艺真不错。”
    不知道这话戳中了哪个笑点，周老板乐了好一阵，眸中沁了水汽，才慢悠悠说：“就那碗白灼虾是老妈做的。”
    第57章
    程染秋也跟着乐：“难怪阿姨当时的表情不太自然。”
    “嗯， 她就两道拿手菜。”周时捣鼓着手机，程染秋估计他是在聊新项目的事情，也没在意， “还有一道是？”
    “白灼青菜。”
    “……好厨艺啊， ”程染秋眨眨眼，“调料是？”
    “老周调的。”周时笑笑。
    “哈哈哈，原来阿姨和我一个水平……诶哟……”程染秋按着左腹，“笑得我抽抽。”
    两小时后， 周时送人进站， 眼眉耷拉着。
    “最多三天我就回来了。”程染秋眨眼，“快的话两天。”
    周时不说话，埋在他肩头深深吸气。
    程染秋笑着把手指插进他发间， 发丝浓密又松软，手指被包裹着很舒服。
    指腹下的脑袋一动不动， 他加了点力道问：“睡着了？”
    “想把你绑身上。”
    “诶哟， ”程染秋捂着胸口，认真给建议，“我喜欢黑色的绳子。”
    周时低低笑了两声，齿尖在他脖子上磨了磨，松开他：“走吧， 注意安全。”
    出了机场，程染秋被北市呼号的风扇了两耳光，他张望一圈， 看准目标， 快速冲进一辆车子。
    司机回头问：“您好，请问是尾号2367的周先生吗？”
    程染秋笑了下：“是。”
    车子启动，他垂下头给人发消息：【上车了， 2367的周先生。】
    周时：【一下忘改用户名了[小狮子歪头.gif]】
    程染秋：【哈哈，车上闷得晕，到家给你电话[摸小狮子脑袋.gif]】
    周时：【好，闭眼眯一会[小狮子蹭手.gif]】
    这个小狮子表情包是程染秋从学生那顺来的，原本只是看困倦的狮子太像他时哥了，后来发现竟然有一整套，可把他稀罕坏了。
    两个月没人住的房间冷清得很，落灰严重，周时本来说给他订酒店，程染秋想了想还是住家里，自己又不是个外来客。
    “床边都擦了？”周时在电话那头问他。
    “擦着呢。”程染秋拿了块湿抹布哼哧哼哧的，直起腰从喉间溢出一声，“嗯哼——”
    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声响，他喊：“时哥？”
    “在。”周时声音有点哑。
    程染秋想起刚才自己那一声，砸吧了下嘴：“不至于吧，时哥？硬了？”
    周时估计是翻了身趴下了，声音从胸腔震出来，沉闷中还夹着几丝气泡声：“你说呢？”
    程老师每回撩人的时候挺老成，但做的时候害羞，估计是顾虑着在时宿，总不肯出声，被弄狠了偶有几抹漏出来的声也像是喟叹。
    刚那一声就贴着耳朵传过来，要说周老板一点反应没有，程染秋也不信，但也不适合继续这个话题：“你们是明天回时宿？”
    “嗯，吃了早饭就出发。你呢，去拜访刘校长？”
    “对，要不是徐老师透露，还不知道欠着他这么大的人情，上回还假装卡流程，这小老头。”
    “他对你有愧，不见见你不放心。”
    “也是，明儿给他带点茶叶，”程染秋伸了个懒腰，往浴室走，“洗澡去，困了。”
    “嗯，你去。”
    程染秋把手机放一旁，洗完出来发现通话还在继续，他拿起来低声喊：“时哥？”
    “唔……”
    听着声音已经困倦到不行，程染秋嘴唇在屏幕的“时哥”两字上碰了下，轻声说：“晚安。”
    北方干燥，银杏叶又大又黄，洋洋洒洒落了满地，在阳光下金黄灿烂。
    程染秋坐在公园长椅上，眯眼看着游客拢起一大捧叶子，抛向空中，随即快门声不间断地响起。
    眼神转到另一侧，他噗嗤笑了声。
    “怎么了？”耳机里传来周时的声音。
    周老板这会儿正在赶设计稿，说听着他的呼吸声才有灵感，从他签完售房合同后连上电话就不给挂。
    “刚门边进来三名女生，前头那位和周边游客一样，嘴巴一直没合上，被林立的银杏树震撼到了。”
    “是挺震撼，后面两位怎么说？”周时笑笑，他看了程染秋发来的视频，银杏树高大，有穿透天空的气势，满园金黄绚丽惹眼。
    程染秋又笑了下：“说也就这样吧，挺黯淡的。前头那女生就说，你俩把墨镜摘了。”
    “嗯哼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笑得过于招摇，程染秋在一脸笑意中看着话题中的“前头那位女生”直直冲着自己走过来，他的笑容逐渐凝固。
    “您有事儿？”程染秋站起身。
    “嗯？”周时应了声，然后就听见那头传来女孩爽朗的一声，“帅哥，来个码。”
    “啊？”程染秋愣了一秒就正色道，“不好意思，有主了。”
    耳机里传来一声满意的轻哼。
    谁知女孩蹙眉：“我也有主！我是说收款码！这花给我来一束。”
    “啊？”程染秋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发现一旁摆着一篮子花。
    “扫这扫这！”长椅后的路对面跑过来一人，脖子上挂着收款码，“我卖的我卖的 。”
    程染秋默默走开，压着嗓音：“周老板——不许笑！”
    “不笑哈哈，”周时能猜出刚才的场景，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脸红了吧。”
    “太不要脸了我，快烧着了，”程染秋扶额，“时哥，我是不是没什么魅力？”
    “当然不是，”周时以身殉道，“你没魅力，我昨晚是怎么硬的？”